“你不诚心，我自然也不诚心了。”贺兰泓说道。
苏舜钦闻言一惊。这三皇子怎么好像早就知晓他的计划了？他开出的条件虽说不诱人，但也不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贺兰泓此番狮子大开口，更像是想要故意挑起战端。
“噢？”苏舜钦故意阴阳怪气。“我开出的条件换这一座城池表面上虽少了些，但比起管理城池，涂谷每年直接从大雁拿些财物不是更加简单吗？亦可以为你们省去许多管理城池的心力啊。”
苏舜钦说的话漏洞百出，却也是些故意露出的破绽。涂谷主帅是谁这件事，之前一直都保密得非常好，可今日苏舜钦一进来就见着了这位自称是涂谷主帅的三皇子，这难道不奇怪吗？
贺兰泓若有所思，而后点了点头。
苏舜钦淡然一笑，这位涂谷三皇子果然露出马脚了。沉州虽不算富庶，但人还算是多，若是好好打理这座城池，必能有数之不尽的财物，比起直接接受大雁的进献，有点想法的人，皆会选择前者。
“三皇子考虑得怎么样？”苏舜钦继续试探。
“可……”贺兰泓刚有答应的趋势，眼神就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再回过神时，答案赫然更改。“当然不可以。”
“噢？”苏舜钦心下生疑。这贺兰泓看起来，刚刚明明就是想要答应他的条件的，贺兰泓究竟看到了什么，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苏舜钦微微转头，打量了打量四周，并猜不到这贺兰泓刚刚是看向了什么。
“你大雁曾杀死我的胞弟，时至今日，也该付出点代价了。”贺兰泓蹙起眉头，连带着自己的眼角都向上扬了扬。
“三皇子的胞弟？”苏舜钦面上神情微微一顿，忽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三皇子说的可是多年前来大雁出使的涂谷小世子？”
“没错，我胞弟就是你弟弟苏舜周杀死的。”贺兰泓恶狠狠道。
“呵。”苏舜钦冷笑一声。“我弟弟没有杀人。”
一切都是陈岷舒做的恶，可最后的骂名皆到了舜周的身上，涂谷当年也是不顾三七二十一，拿了大雁的黄金万两，而后未曾深究的。如今，何故又牵扯出旧事来？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害死一条人命，如今却还不肯承认，我看这涂谷与大雁还是兵戎相见吧。”贺兰泓愤懑道。
“好。”苏舜钦淡淡一语，心中虽有怒气，却并不将其显露。
反观这位贺兰泓，喜怒皆在脸上，实在是不像能够将这沉州治理成这个样子的人。涂谷此次的主帅，恐怕另有其人。
“苏舜钦，你真是好胆量啊！我涂谷必会让你们大雁一败涂地。”贺兰泓愤然转身，而后唤来身边的侍卫，与他低头耳语了起来。
“序言。”苏舜钦也低头与序言说话。
“怎么了，将军？”
“偷偷告知今日一同来的将领，让他们现在赶紧出去。这贺兰泓恐不怀好意，能偷偷溜走就偷偷溜走，莫要等着他送。”苏舜钦早有料想。他今日此举无异羊送虎口，但谈判破裂之际，便是他逃亡之机。
“好。”序言闻言，便到后头吩咐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随着苏舜钦一同来的十几名兵士都间隔着时间，一个接一个，偷偷藏起来，以待时机逃走了。除了序言还依旧跟着苏舜钦的身边。
苏舜钦心中明白，沉州各处守卫森严，他必须给偷溜走，暂且藏起来的士兵创造一个大开城门的机会。
“苏将军。”贺兰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晚了。“你带来的那十几名士兵呢？”
“不知道啊，可能去茅房了吧。”人带的少，是有好处的。一个两个地悄悄离开，任谁都不会觉得那一两个人会对这一个城产生威胁。
“他们不会是去探听消息了吧？”贺兰泓眯起双眸，心中自是一番打量。
苏舜钦连笑都懒得笑了。就这破城，就你贺兰泓，还需要他派人去打探？
“他们或许是真的去茅房了吧，谈判已了，还望三皇子将城门打开，放我回去。”苏舜钦说道。
“你这靖州主将，来都已经来了，我岂有将你放回去的道理？”贺兰泓不懂什么天大的道理，但将苏舜钦扣下来，甚至是杀掉，这是最简易的挫去敌方锐气的方法。
但是，苏舜钦怎么可能会让事情任由贺兰泓的想法去发展？
“我也是第一回上战场，没什么经验，三皇子扣下我也没什么用。三皇子若是有本事，去劫我营中的副将吧。此次战役诸般计划，皆是那副将在拿主意。”这般说辞，放在以前应该是骗不了什么人的，可这贺兰泓的情况特殊，他自己就是傀儡，自然很容易就相信这样的话。
“噢？”贺兰泓将信将疑。
“我从小就愚钝，你放我回去说不定还能拖拖那副将的后腿，你把我扣这儿，大雁兵权可就都落在那副将的手里了，到时候他所向无敌，你们可就麻烦了。”苏舜钦又给了贺兰泓一个放走他的理由。
“这。”贺兰泓心中动摇，又十分迟疑，苏舜钦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却又好像没有道理。
“三皇子。”苏舜钦出声喊他，必得要他在没回过神来时，赶紧忽悠他放人出城。
“开城门。”贺兰泓喊道。
“皇子！刚刚不是说要将苏舜钦扣在城里的吗？”贺兰泓身边的侍卫问道。果然，刚刚贺兰泓俯首跟身旁侍卫下的令，就是扣住苏舜钦。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放人。”贺兰泓的眼神又不知飘到了哪里，这回他竟没有改变主意。
贺兰泓后头那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反正苏舜钦觉得，这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
沉州主帅必定就在苏舜钦周遭这些人当中。
是大雁这边的人中出了叛徒，还是……那真正的主帅就藏在涂谷士兵之中呢？
苏舜钦想不到答案，但至少缩小了范围。他们身旁的人，不过数十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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