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日晚上，林念之在浴室洗漱时突然心脏剧痛，摔倒在地。她本能地伸手去按紧急呼叫铃，却够不着。就在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时，浴室门被猛地撞开。
"之之！"裴延礼冲进来，一把抱起她，同时按下她手腕上的医疗警报器，"坚持住，医生马上来！"
林念之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是裴延礼惨白的脸和他不断重复的"别怕，我在这里"。
当林念之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ICU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只有监护仪的灯光在闪烁。她微微转头，看到裴延礼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
林念之静静地看着他疲惫的睡颜，第一次允许自己的目光流连在那熟悉的轮廓上。他瘦了，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开着，完全不像那个一丝不苟的裴氏总裁。
一滴泪水从林念之眼角滑落。她多想恨他，多想继续筑起那道冰墙。但此刻，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她只觉得无尽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名状的安心。
裴延礼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惊醒。看到林念之睁着眼，他立刻坐直身体："醒了？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林念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转向窗外。但这一次，她没有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只是沉默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一周后的早晨，林念之醒来时发现病房里多了几台新设备。马库斯教授正在调试一台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机器，见她醒了，立刻露出笑容。
"林小姐，Phoenix系统到了！"他兴奋地说，"这是最新一代的心脏辅助设备，专门针对您的情况定制。"
林念之坐起身，目光扫过那台机器。它的设计简洁优雅，控制面板上有一个小小的凤凰标志。不知为何，这个标志让她想起裴延礼——强大、骄傲、浴火重生。
"谢谢。"她轻声说，随即注意到病房角落里站着的人影。裴延礼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眼中闪烁着难以解读的光芒。
"要现在安装吗？"马库斯教授问。
林念之点点头。她不在乎是谁安排的这台设备，只要能让她多活几天，完成那些未尽之事就好。
安装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当最后一条导线连接到她胸口的植入式传感器时，机器发出柔和的嗡鸣，显示屏上跳出一颗跳动的3D心脏图像。
"完美！"马库斯教授欢呼，"系统运行正常。林小姐，试着深呼吸。"
林念之照做，惊讶地发现这次没有往常的刺痛感。屏幕上，那颗虚拟心脏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扩张，几条红色线条显示着血液流动的改善。
"这会暂时替代部分心脏功能，让您的心肌有时间修复。"教授解释道，"理论上，配合药物治疗，您的心脏功能有望在半年内恢复到安全水平。"
半年。林念之垂下眼睛。比她预想的要长得多。她偷偷瞥了一眼裴延礼，发现他正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心脏图像，眼中闪烁着可疑的水光。
"谢谢您，教授。"她轻声说。
马库斯教授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林念之习惯性地拿起笔记本，准备记录今天的状况，却发现裴延礼已经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笔和她的日记本。
"今天也没有麻烦别人，是吗？"他轻声问，将日记本递给她。
林念之的呼吸一滞。他看了她的日记？那些隐秘的、脆弱的、只属于自己的思绪？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裴延礼摇摇头："苏暖告诉我的。她担心你。"
林念之接过日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机械地写下今天的日期和心率。在最后一句"今天也没有麻烦别人"后，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安装了新设备。疼痛减轻了。」
写完后，她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
"之之，"裴延礼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雪落，"我知道你在听。我只说一次——那段录音里的话，是我安慰爷爷说的话，我担心爷爷知道了我放弃手术陪你去瑞士的计划，会阻止我，那些话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谎言。我知道这是我第二次用语言伤害到你，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宁愿失明一辈子，也不会再说出那些伤害你的话。"
林念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她应该继续无视他的，但不知为何，这次她轻轻点了点头，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裴延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没有得寸进尺地靠近，只是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悄悄退出了病房。
林念之望着那杯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柠檬——她最喜欢的喝法。四个月来第一次，她感到冰封的心裂开了一条细缝，透进一丝微弱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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