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姻半晌才找回声音，“可……那个……安安的父亲不就是何家的嫡长子吗？没听说过他上面还有哥哥啊？”
祁阳语气略带嘲讽道：“他有，只不过他的哥哥是个纨绔，何家前家主认为他担不起何家重担，而何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不过何家前家主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只是……何启，想要家主之位，这才……怂恿他哥哥，去我儿的摊前闹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祁阳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白姻道：“仅凭何启一人不够吧？他顶多挑起事端，祁若晨魔气外泄，半魔身份暴露，应该不是意外。又恰好何启的哥哥过去闹事……”
顿了顿，白姻想到了什么，呼吸略微急促，问道，“在此之前，有多少人知道祁若晨是半魔？”
祁阳垂下头，声音很是沉闷，“我、你……还有柳子勋知道。”
“……”
白姻沉默住了。
就三个人……
再说下去，她该摆脱不了嫌疑了。
祁阳继续说道，“自此，事情变得无法控制，城中所有百姓认定我儿是魔族，纷纷对他展开了讨伐，昔日对他感激涕零的百姓，此时都拿起棍棒攻击他。”
明明是那么弱小，明明没有灵力，却能将他的儿子逼走。
白姻猜测，“……祁若晨是自己走的吧。”
如若不然，他就算再窝囊，也是个修士，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能对他造成伤害？
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祁阳叹了口气，“不只有百姓……各宗也派了人要来杀他。好多大能修士都来了……他敌不过，这才……”
“那个时候，我在宗门里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着急担心，可都联系不上他。只能外出寻他，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
“不久就传来苍澜宗将他逐出宗门的消息，过了几日，到处都在传我儿兵解了……我不信，就一直找，却找不到他。”
祁阳的声音越来越变得缥缈，好似寻找儿子的那些日子压垮了他，他不相信儿子兵解了，他想儿子在等着他，因此他不能倒下，也不敢倒下。
太多的情绪掩埋在心底太久了，无助、绝望、痛苦、愤恨……到如今终于得以释放宣泄。
白姻静静看着祁阳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面前这位痛苦的祁长老。
说他儿子已经回来了，不用伤心了？
说他苦尽甘来？说他得偿所愿？
可又未必……
此时说什么，都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你之后什么打算？”
祁阳喝酒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酒杯，声音变得沙哑干涩，“他人的偏见不可变，我无意辩驳。但这一次，我与我儿站在同一边。”
祁阳的眼神从空洞变得坚定，甚至是下定了决心。
白姻略微歪头，定定的看着祁阳，眼眸中有些迷茫。
这就是父亲吗？
白姻思索了一会，道：“你是来报仇的？”
祁阳默了默，道：“你会阻止我吗？”
这话便是承认了……
白姻猛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尾勾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让他心理防线略微松懈。
但还是不确定……
祁阳抬起头，试探道，“若我要杀你徒弟的父亲呢？”
白姻依旧又是一句，“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是魔，又不是人。
看戏才是本性。
她可没那个闲心阻止这个，阻止那个。
倒不如坐下来看他们斗来斗去来的有意思。
祁阳道：“你真不在意？”
白姻道：“我是白姻，不是柳毓歆。”
闻言，祁阳又垂下眉眼，默默喝着酒。
白姻沉思了会，问道，“你都知道这些事了，为何之前不报仇？等到如今你找到祁若晨了，反而想为他报仇了？”
祁阳摇了摇头，“之前不知道。”
“是找到祁若晨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
“我该恨的，却又不知道该恨谁。大抵最恨的是我自己，不该与……也就不会让我的儿子成为半魔。”
提起过往，祁阳后悔莫及。
白姻知道，祁阳是后悔与祁若晨的母亲春风一度了。
啧。
“那魔是谁？”
祁阳脸色涨的通红，不知是喝酒喝醉了，还是因为回想起不堪的回忆。
良久，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知……”
白姻：“？”
祁阳瞧见白姻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信”二字，咬牙切齿道，“我真不知道，那魔把孩子丢在我门口，在孩子身上留了纸条就走了。我连她面都没见上。”
白姻哽住，“……”
那确实是魔能干出来的事。
毕竟半魔在以实力为尊的魔界，地位犹如蝼蚁，都活不到长大就会被弄死。
至少在修仙界，还能藏一藏，能长大的概率可比魔界高多了。
祁阳义愤填膺，“这当娘的当真是狠心，居然把孩子丢了。”
白姻反驳道，“哪里丢了，不是给你了吗？你这当爹的不能养孩子吗？告诉你吧，就祁若晨这种半魔，在魔界，生下来活不过三天就会被其他魔弄死，她不把孩子给你，自己带着孩子根本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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