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惊醒她。”
“是，陛下。”
迎着灰蒙蒙的天色，裴宴珩高大的身影迈出了鸾华宫，刚下台阶，裴宴珩脚步一顿，他偏过脑袋，沉静的开了口：“停了吧。”
紧跟身后的时公公立刻想到了什么，低头回应了一声。
陛下这是……也对，昭美人身体已经好了，陛下如今又心疼起昭美人来，避子汤都给停了，往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昭美人的福气来了。
裴宴珩还要上朝，早早就起了，沈昭婉一直睡到自然醒，才在床榻幽幽转醒。
一切穿戴整齐之后，沈昭婉像是下定了决心：“茯苓，过来。”
“娘娘，请吩咐。”
“往常喝的今日怎么没有送过来？”
以前的避子汤都是时公公亲自弄得，今日裴宴珩的决定其他人并不知晓，所以心中稍有疑问之后就暗自猜测，会不会是以后都不用了……
“时公公走的时候并未吩咐。”
茯苓老实道了一句。
沈昭婉的眉就没有舒展过，看起来心中极不平静：“那你下去煎一副，时公公想必是忘了。”
“娘娘～”茯苓很想劝一句，可接触到沈昭婉的目光的时候，恭顺的低下了头。
“是，奴婢这就去。”
【婉婉，时公公来了】
过了一会儿，时公公就出现在了沈昭婉面前。
“昭美人请接旨。”
沈昭婉依话执礼。
时公公念了一大段，沈昭婉心中一笑。
原来是抬位份了。
“昭嫔娘娘安，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时公公请起。”
沈昭婉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和深情。
她的封号和居所并未改变，“承陛下宠爱，是本宫之幸。”
“娘娘。”
原本还想开口的时公公看见了茯苓端着汤药进来了，那味道他不会闻错。
他心下难定，状似无意询问：“昭嫔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并无不适。”
茯苓端着药已经走了进来，看见时公公也在，面色紧张了一瞬，可已经无法再退出去。
时公公看着沈昭婉脸上的神色，发现她似乎不知道事情的轻重，擅用避子汤事大，违背圣意事更大。
沈昭婉不急，他都急得不行。
眼见沈昭婉即将伸手去端，时公公赶紧阻止：“娘娘请慢。”
“今日陛下离开的早，娘娘还未醒，肯定是不知道，也怪奴才没有及时传达，娘娘不必再喝这药了。”
看见药被端走，时公公心中紧张才算平复一些。
“当真？本宫以为今日你或许忘了。”
“都怪奴才说的不及时，娘娘可不要再碰了。”
沈昭婉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哀伤，看着这碗药久久没有回神。
“你说陛下会喜欢孩子吗？”这句轻声的低喃，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时公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回答啊。
“把药给本宫。”沈昭婉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时公公大喊一声。
眼中含泪，纠结又难过。
时公公以为沈昭婉伤了心，灵机一动，像是被沈昭婉吓住，摔了碗，随后找了借口，只言陛下还等着，急匆匆离开。
看着地上碎裂的碗，沈昭婉才任由眼泪流下。
只要喝了这药，她就不必再完成那些任务了，不是吗？
她也就不必在纠结了……
可是心中的伤痛让她泪流不止。
……
远处的乾清宫，却是一片寂静，酝酿着雷霆风暴。
跪在地上的黑影，静如雕塑，裴宴珩的目光在他头顶一寸寸扫过，宛如刀割。
“当真是这般？”
裴宴珩此时的语气竟然如此平静，没有丝毫起伏，沉静如水。
“回主子，是。”
又是一阵静默。
“陛下。”时公公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满脸汗意的进了殿中，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但他心中又被这气氛弄得紧张万分，可他只能硬着头皮不得不说。
接下来，对于沈昭婉自作主张，主动要求喝避子汤的事情，裴宴珩又听了一遍。
他坐在雕龙宝座上，手放在书桌上面，捏紧了拳头，指节一阵阵泛白。
他的脑中一直徘徊着一句话，沈昭婉，这女人，竟然主动喝避子汤？
为何？
她是不想怀上他的子嗣？
他的心中忽然起了窒息感，像是被人用手在搅，扯的生疼。
“滚，都给朕滚下去。”
裴宴珩大吼一声，戾气横生，叫人遍体生寒。
殿中一站一跪的身影有眼色的听了裴宴珩的话，急忙离开。
裴宴珩虽然生气，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问题症结之处。
显而易见，沈昭婉似乎向他迈出了一步，做出了她的选择。
裴宴珩心痛之余又有些颤抖，他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激动了。
情绪的起伏让他有着久违的新鲜之感，不再是一具尸体一样重复着数着日子。
沈昭婉还有这胆子，真是让他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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