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已经傻了。
“江大哥！！”
她眼含热泪，大声地喊。
桀登时也愣住。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
他用神识愣愣地看着脚下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江平之。
顾影已经开始抱着他哭。
他突然觉得心中抽动。
这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他的神眼明明已经瞎了，可他仍然感觉到有除了血以外的液体涌上眼眶。
他刚一降落地面，
顾影便抱着他的腿，大声喊道：“大哥！你赶紧救救他！！你快点救他！”
桀只是看着江平之发愣：“贤弟。。你。。为何如此。。你何苦如此？！”
江平之经脉气海尽毁，内脏俱碎。什么都说不出，什么也都听不到。
像是已经死了。
桀连忙上前，把残存的一星一点法力源源不断地往江平之身上倾注。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和修为，实在很难修复他的身躯。
桀只觉得胸中一痛，像是被挖出了一个空洞，他的眉头紧皱：“你待我如此，自己却死了，却叫我如何还？！”
很久很久之后，江平之总算有了一点生命迹象，
他的眼睛也已化为焦炭，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终于能听到声音了。
他挤出一个笑容。艰难地开口：“没关系，大哥。朋友之间无所谓谁欠谁。”
霎那间，桀的眼泪从眼眶中混合着血液涌出。
这就是友情吗？
桀突然笑了。
上一圆，他总认为大道无情，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奉行着弱肉强食的法则，成为了最残酷最麻木的那一个。
没想到这一个圆，刚出世就交了到了这样的朋友。
他笑道：“贤弟。。你放心。。你没有让我输。我也一定不会让你输！”
顾影梨花带雨地看着桀，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如烟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跑过来抱着桀，连声说道‘不要。’
“身负千重罪，炼就不死心。”
一颗漆黑如墨的、玲珑剔透的、同时散发着神圣与恐怖两种矛盾又浑然天成的气息的，球状晶体，从他的胸口中心破开。
这是全部的本源之力。
桀微微一笑。
催化自己最后的生命生出法力；
球形晶体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出一条缝，滴答滴答地往江平之身上浇筑。
他面露满意之色。
他什么都没说，没有一丝伤感的表情。
他只是笑。
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在清风拂过时，被整个吹散。
……
一间破败的禅房。
一盏青灯。
宝相庄严的‘活佛’前，坐着一个全宗门最有资质，最有慧根的佛子。
佛子问：“当一个人牺牲了全世界成就他一人之伟业，算不算是佛？”
活佛道：“当然不算。”
佛子问：“那拥有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力量，算不算是佛？”
活佛道：“也不算。还差一点点。”
佛子问 ：“哪一点点？”
活佛道：“当这个拥有无上力量的人，开始愿意为他人牺牲的时候，就补上了那一点点。”
……
青衣男人还在高台上眺望。
背后跪着的大长老忍不住问：“老祖，旧日神死了还是成仙了？”
青衣男人仍未回头。
他目光幽幽：“他死了，我便只好又天下无敌了。”
……
仙鹤也有同样的问题：“老君，那位大人死了还是成仙了？”
老人：“他的肉身陨落了。”
仙鹤疑惑：“那就是死了。”
老人摇头：“你又没成过仙，你怎么知道飞升不需要舍去肉身呢？民间有些无法核实真伪的传说，说飞升上界时，肉身只是束缚，灵魂与精神以另一种形态穿越空间。”
仙鹤：“嗯。。至少你现在不用操心灭世妖魔的问题了。”
老人看着手中刚刚碎裂的玄武龟甲，眉头紧蹙：“他陨落了，我的感应反而更强烈了。。”
……
多年以后，仍然没有人知道天劫究竟是要毁灭桀，还是要渡他成仙。
有人说，他的力量已经隐隐超过这个世界的极限，天意觉得他太过危险，存于这世上是个隐患，所以天必戮之。
也有人说，桀的修为早已功行圆满，是天意故意安排，要借江平之渡化桀，桀因此而悟道，同时舍去了人间的肉身，已经得道成仙，以另一种形态飞升上界了。
天心难测，凡夫俗子不可揣度。
但千万年后，古老的石板上，还会刻着关于他的传说。
他来过，战斗过，终其一生，都不曾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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