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府邸内，看着一日三送的战报，邓懿眉目间有些忧色，伤亡在战报上只是一个数字，但是每一个数字后面便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他对此无感，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了，早就麻木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是，如果伤亡过重，怕是容易军心动摇。
“怎么这几天凉军的进攻猛烈了这么多？”
邓懿面露沉吟之色，自从三天前开始，伤亡就猛烈激增，一天比得上之前好几天，守城打得极其艰难，据城墙上的守军说，那些家伙好像突然变得悍不畏死一般。
思虑良久，邓懿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幕僚，询问道：“先生看出了什么？”
见邓懿问到自己，儒士拱了拱手，微微垂首，眼眸闪动，似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说道：“将军，在下只发现一点，或许将军可以借此看出些什么。”
邓懿见似乎真有收获，连忙说道：“将军请说。”
儒士缓缓开口道：“在下也曾前往城墙之上看过，更是找了掩埋敌人尸首的地方确认，据我观察，这些日子敌军进攻虽猛烈，但是……攻城的大多都是羌族的胡人！”
“羌族的胡人？”
“不错，在下不会认错的，他们在战场上都有着特殊的装饰。”
“先生的意思是？”
“羌族可不是蜀国的南中，与凉国之间没有那么亲密，更不可能如此服从，胡人的做法将军应当也清楚，坐山观虎斗，伺机而动可是这些胡人的特性，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根本不可能打动他们，更不可能让他们如此悍不畏死，此前的围城不难看出，那些胡人可都在保持实力呢。”
邓懿再次陷入了沉思，胡人的胃口向来不小，什么样的利益能够打动他们？想明白其中关键，说不得可以利用一二。
“那先生以为该是什么？”
儒士微微一笑，说道：“将军，凉州贫瘠，凉国更是算不上富裕，哪怕这些年的征战其中军粮怕是不少都借用蜀地之粮，百但是这是各方皆知的秘密，也就只能蒙蔽一下寻常百姓了。”
“而如此贫瘠的凉州，自然不可能再拿出些什么能够让羌族人悍不畏死的东西，胡人最看重的无非是口粮，而这是凉国急缺的，凉国没有，其次看重甲胄兵马，凉国也拿不出多少，再次便是能够兑换口粮甲胄的金银，凉国怕是有也自己留着。”
“那么，东西就不会出自凉国之手，最大的可能便是慷他人之慨。”
邓懿似有所悟：“先生的意思是，许诺羌人的好处，就在我大周，或者说就在这长安城中！”
儒士点了点头。
“胡人不需要一块远离其土的领地，长安城本身对他毫无价值，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想来羌族更是不需要虚名，有什么东西，是长安城有的，但是其他地方缺少的……”
猛然，邓懿抬起头来，要说长安城有的而其他地方大多数没有的，那便是财富……准确来说，是世家的财富！
长安城有多少世家大族？数都数不清！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哪怕朝代更迭，只要当权者不想要动荡，就不敢得罪这些世家大族太死，对待他们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当年的大周开国皇帝司马渊也退了一步。
攻破长安之后只是令他们“捐赠”了部分财富，更多的还是笼络为主，毕竟当年天下未定，司马渊还需要他们的支持。
若非得到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在当年群雄并起的天下，司马渊凭什么能够做到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又凭什么拉起大军横扫天下？
这无数年下来，这些世家大族见证诸多王朝的兴盛衰亡，每一次太平盛世都能够积累庞大的财富，每一次乱世失去了制约说不得谋取的更多。
借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和私兵，他们手上的财富有多么庞大？
而这一次不同以往时代，这一次，胡人来了！中原各路诸侯或许还会忌惮这些世家大族一二，保持些克制，但是对那些胡人来说……这可是香饽饽。
那些私兵？不值一提！那些所谓的影响力？本就处于边塞苦寒之地又无入主中原之野望的羌族更是毫不在乎，而那些财富？能让人血液沸腾！
“呼……”
想明白之后，邓懿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羌族为何悍不畏死的原因算是想明白了，换位思考，不能不说哪怕是他都愿意赌上一把。
“将军可有法子了？”
看到邓懿眼中似乎有所想法，儒士好奇的问道。
“还是先生懂我，我在想，既然那李顺能够慷他人之慨，借我这长安城让羌族人对我们动手，我们为何不也借这个事情干些什么呢？”
“将军的意思是？”
儒士似乎有些懂了，略微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脸上却是带着意外和震惊。
不过，他只是一个幕僚，虽说智谋不少，但是眼界的高度还是差上了些许，不到那个位置的人，永远不会有那个层次才会拥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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