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厨房中一时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除了白晚落。
她说的是实话，但指的仅仅是洪涝灾，指的是安州城原本的百姓。
安州城损毁不算大，后续重建工作不会太困难，但对于城外的灾民来说，整个人生都已被改变。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博闻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回来了。
“小！”见到厨房中那么多人，他赶紧改口，“殿下！郊外的野菜都被采得差不多了，但我们还是找到一些，您看看。”
李春彩掏了掏篮子里的野菜，“你看，这些都是以前我们吃过的，量不多。这些也不知能不能吃，还有这个，长得有点像木耳，外面有一片地方长得可多了。”
众人闻言都好奇地凑近观察。那长得像木耳的野菜比之木耳更加晶莹剔透，颜色有的偏蓝，有的偏绿。
一妇人看了“咦”了一声，“这东西以前我们村里也有，又黏又滑，还长在脏不拉叽的犄角旮旯，没人吃它。”
“以前是以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只要是能吃的，吃不死人就行！”
另一人反驳道。
芳蔼凑近一看道：“说是野菜，但更像以前和殿下去远州海边时看到的海藻呢。”
“没错，这确实和海藻是同一种类，而不是野菜。”
白晚落看到那呈胶质的不规则的卷曲膜状物便认出那是地皮菜，也叫地木耳，是一种藻类。
这东西在现代十分流行，价格还不便宜。至于其它品种繁复的野菜她就认不出了，毕竟现代人还会吃的野菜早已经过重重筛选，不仅是不能吃的，连带没有营养、口感不好的，也全被踢下了餐桌。
不认识的那就一概不吃，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必要冒这个险。
众人听白晚落说这地木耳不仅能吃，还有营养，口感也不错，各个来了劲，洗菜的洗菜，李春彩带着一群人又出去收集地木耳去了，本来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吃，他们没有摘太多回来。
锅中烧开水，慢慢淋入调好的面糊，面糊逐渐成型，这个时候加入焯过水，去掉了草酸和涩味的地木耳，一大锅面糊咕嘟咕嘟翻滚着，冒出食材本身的香气。
剩下一部分确定可以吃的野菜，数量不多，一锅煮了，用酱油和盐，再加点油凉拌了，再多调料也没有了。
要是有鸡蛋，炒来吃应该会很好吃吧。白晚落不禁想到。
随即她在内心叹了口气，果然是越缺什么越想什么。京城的有钱人肯定不会觉得野菜炒鸡蛋会好吃到哪里去。
*
城门外，被迫只能躺在荒郊野地的百姓们望着逐渐落下的日暮，有人心中生出悲凉。这样一日又一日，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结束？
有人却暗自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城门打开，一队守城卫兵走了出来，带着他们已经十分熟悉的粥桶。
人们一看到，纷纷抱着自己的破碗涌了上去。
在前头还能捞着些米，要是落在最后，可就只有稀得和水一样的粥了！
“别挤我！”
“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让我先领！”
“你家有两个小孩我家还有四个老人呢！”
“……”
卫兵放下粥桶就赶忙维持起秩序。
“都别挤别挤！每个人都有！”
每天都这么说，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混乱的队伍一直维持到最前头的一批人领到了食物。
排在队伍中间的张二麻看到同村村民王大友小心翼翼抱着他那个从不知道是谁赶路途中不小心掉落、从野地里捡来，有着一个不小豁口的白瓷碗。
里面现在盛满了白色液体，王大友一步三低头，生怕撒出去一滴，也能让他心疼得要命。
“诶！大友！你怎么有两个碗？”张二麻出声问道。
难道是替别人领的？可他家就他一个单身汉啊，哪来的别人！
王大友看到其他人投来的不善目光，心中一紧，知道他们这是以为自己多领了，忙解释起来：
“今天不光有面糊，还有拌野菜呢！碗不够官爷会给你发一个！”
说完他赶忙抱着两只碗跑了，这面糊闻上去香得很，对他们这些每日都吃不饱的人来说有着不可抵抗的吸引力。
听到他的话，卫兵意外地发现原本骚动的人群平静了一些。
怎么回事儿？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原本他看到今日格外特殊的饭食时，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往日为了那一碗最普通的粥，外面的人就能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现在？
他不知道，不一样的饭食和又新又好看的碗都在传递出情况正在改善的信息。
这些灾民经过这些日子，早已精疲力尽，那些挣扎本就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一看到希望，马上都放松了下来。
拿到了面糊和拌野菜的灾民迫不及待享用起来，先呼噜一大口面糊，不管现在还滚烫得冒着热气，就和着脆嫩爽口的地木耳一块吞下了肚。
王大友囫囵吞了大半碗才琢磨起味来。
这野菜也不知叫什么，吃起来和寻常野菜口感完全不一样，又滑又嫩，还有一股淡淡鲜味，放在面糊里，加点盐，那味道简直堪比肉汤！
再吃一口拌野菜，虽然里面各式野菜都有，但混在一起一点都不奇怪，反而口感丰富，像是吃了一盘炒杂蔬。
他从来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吃到这样的饭食。
还有官府发的碗，又圆润又好看，他们村的村长家里都没用过这样好看的碗！
他不知道，让他感到安慰的东西，不过是白晚落从城中搜寻出来的无用之物，担心被洪水污染沾染了细菌，她直接用“以物换物”换了新的出来，让这些东西再次发挥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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