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不必多礼。”苏先生虚扶一把，自我介绍，“我姓苏，名韵，可唤我苏先生。”
一旁的嬷嬷见状，插话道：“四小姐，五小姐，老奴奉夫人之命已将先生带到，望二位小姐好好同苏先生学习，莫要辜负夫人的一片苦心。”
“二位小姐有所不知，苏先生堪称当代女诸葛，想请她的人家从城东排到城西，夫人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为二位小姐请到苏先生。”
嬷嬷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殷桦二人记得吴慧雪的恩德，言语间自然会夸大苏韵的本事，比如当代女诸葛什么的太夸张。
若真有这本事，如何会来一个四品官员家当教习？
“嬷嬷客气。”苏韵淡淡一笑，并未对嬷嬷夸大的部分纠正，在她眼中此话虽有些夸张，但也相差无几。
她自诩还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还请嬷嬷替我和妹妹多谢母亲。”
“如此，老奴便不打扰二位小姐学习，先行告退。”嬷嬷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今日不教东西，先各自熟悉一下。”苏韵看着各有千秋的两位小姐，面色淡然，“还请二位小姐先说一下可曾读过什么书，我好对症下药。”
殷桦小脸一红，和妹妹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羞耻，“回先生的话，我和妹妹，不曾读过什么书。”
苏韵一怔，仔细观察二人，判断是不是谦虚的说辞，发现二人的神情认真中带着些羞愧，试探般问道：“可曾认识什么字？”
听到这话，殷桦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当年姨娘还是教导过她们姐妹二人认字的，“回先生的话，大约认识一些，但不全。”
苏韵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她没想到请她来是给两位花季少女启蒙的。一般富贵人家三四岁就启蒙了，这个年纪才启蒙，说出去多少有些尴尬。
见二人羞愧地脑袋都要埋到胸口处，她也不好说什么，声音依旧温润，“既如此，我便先教二位小姐认字。”
说着，她便将千字文的前十二个字写了出来，一一教导认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她没想过是来教十五六岁的女子启蒙的，自然不会带这些小儿才会用到的书籍。好在初学者不用先学太多，慢慢来就是。
等读的差不多，便开始教二人写字。
等看到两个人握笔的姿势时，微微蹙眉，疑惑道：“二位小姐可是会写字？”
殷桦点头，有时犯错的时候，嫡母便会让她们罚抄佛经。
见她们承认后，又道：“请将这十二个字写下来。”
殷桦二人乖乖听话，将十二个字一一写在纸上。
虽算不上顶顶好的簪花小楷，但也不错了。以这样的习字水平，不应当是不会认字的。
苏韵看二人的目光越发幽深，在她眼里就是这二人耍滑头，明明识字，却硬要装自己不识字，隐晦地诋毁嫡母的不是，怪不得这二人认字如此快。
没想到年纪小小，城府竟如此深，刚刚差点叫这两个给蒙骗过去，还真以为是殷府主母故意不派人教她们习字。
这就是吴慧雪手段的高明之处，庶出女写得一手好字，出去说自个儿不识字，旁人还只会以为她们是故意装不认字。
就会落了下乘。
一如此刻。
原本对二人起了怜惜之意的苏韵，突然心生不喜，她虽不反感城府深的人，但不能如此行事。
罢了，既然装不识字，她也不拆穿，就当二人是启蒙者，按小儿的方式教导，其中之苦还是要她们自己咽下去。
殷桦和殷榕不知道苏韵心中所想，要是知道肯定会大呼冤枉，她们确实不怎么识字，并不是装不认识。
真是有冤都没去说去。
“二位小姐的字写得不错。”苏韵不走心地夸赞一句，“今日先教这十二个大字，回去后每个字写十张，明日上交于我。”
殷桦敏锐地察觉到苏先生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面上的笑容并无多少变化，可她还是察觉到了。
她不明白是哪里令先生突然不喜，难道是她和妹妹的字太丑？
还是她们二人不够聪慧，一开始只认得十二个字？
可先生不是只教了这十二个字吗？
殷桦百思不得其解。
苏韵离去后，她依然还是没有想明白。
殷榕凑过来小声道：“阿姐有没有觉得苏先生后面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她刚刚感觉到有异，由于课堂上只有她们两个学生，交头接耳不像话，她硬生生憋着，直等苏先生离开后，才敢说话。
“榕儿也有察觉？”殷桦听了妹妹这么说，就说明刚刚她的感觉不是虚的，看样子苏先生是真的对她们二人心存异见。
就是不知道这意见从何而起？
殷榕点头，“原本先生的气质是温润中带着一丝怜惜，后来虽也温润，可多少带了些疏离。”
姐妹二人打小就对旁人的气息变化很是敏感，一下子捕捉到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只要好好学字就是，这机会来之不易。”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等夜里躺床上的时候，再来想，说不准会有意外收获。
“我都听阿姐的。”对于能够习字，殷榕还是高兴的，先生态度疏离就疏离吧，反正从小就习惯了要小心行事。
大不了之后她也不在先生面前暴露真性情，少说话便是。
厅内的说话声渐渐少去，夕阳的光透过帘子映在二人身上，只见两道身影极为认真的书写着先生布下的课业。
直到华灯初上，梦桂喊二人用膳，才如梦初醒，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相视一笑，将桌面收拾妥当后，齐齐用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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